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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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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高山白雪x春日海棠

顧星檀兩天一夜未曾休息,睡得昏昏沈沈,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,薄薄的眼皮卻重越千斤。

鈴聲響個不停。

一只纖弱無骨的皓腕很慢地從淡藍色被子裏伸出,雪白指尖胡亂摸索著枕下,終於找到罪魁禍首。

剛劃了接通。

南稚激動地聲音驀地跳出來。

熱搜?

顧星檀卷翹眼睫半搭著,逐漸憶起睡前。她若無其事地將臉埋在軟乎乎的枕頭裏,“有什麽好看的。”

少女原本清軟好聽的聲線,此時仿佛沾上了晶瑩剔透的砂糖碎粒,甜中染著低低的啞。

不就是網上又各種猜測蘇叢芫是容太太嗎。

愛誰誰。

反正很快她就不是了。

南稚乍聽顧星檀的聲線,就猜出她還沒睡醒,而且肯定不知道容公子那段近乎表白的微博。

看了眼時間——上午八點。

於是南稚忍下來心來,強調:“絕對絕對絕對好看,老師看一眼容總的微博再繼續睡!就一眼!”

保準看完了接著清醒。

內心:容公子真藏得住,發完微博幾個小時了,都沒告訴顧老師。

要不說這位才是幹大事兒的呢。

顧星檀被她吵得清醒幾分,怠懶地坐起身,家裏被子寬大厚重,隨著她的動作往下墜,堆積在不盈一握的腰肢,露出大片大片雪色肌膚,唯有烏黑長發蓬松隨意的披散在肩頭。

窗簾嚴絲合縫,沒有瀉進來半分陽光,暗淡光線,卻掩不住少女纖薄曼妙的身段。

“看看看。”

說著,順勢掀開被子起身去拉開窗簾,陽光傾瀉而至,顧星檀忍不住輕瞇眼眸。

隔著一層生理性的水汽,依稀看到窗外料峭枝頭都被一層薄雪覆蓋,昨晚不知何時竟下了雪。

陵城已經多少年,沒有大年初一時下過雪了。

室內一片明亮。

顧星檀去找床頭的平板電腦刷微博時,忽而看到壓在上面的一沓——

嗯?

檢查報告?

顧星檀隨手撿起來,表情狐疑地翻了翻:這特麽什麽玩意兒?

薄薄紙上年份清晰。

全都是容懷宴從十八歲至今每年的檢查報告。重點不是這個,而是每段末尾都有醫生用龍飛鳳舞的字跡標註:

【無性生活。】

直到翻到倒數第二頁,也就是今年的檢查報告,末尾醫生標註變成了——

【有性生活,規律。】

而且最後這頁,還拉了個表格,每次性生活時間、次數都列得清清楚楚。

顧星檀漂亮桃花眼睜得圓溜溜,震撼至極:

容懷宴這是什麽品種的變態???

連這個都列表記錄,還做表格分析數據?!

真不會被他的私人醫生當成腦子有病嗎?

開了免提的手機,南稚催促聲音響起:“老師,在看嗎在看嗎,是不是有被感動到,嗚嗚嗚,容公子真的太會了!”

望著這沓報告。

顧星檀冷漠微笑:是、真、的、會。

她倒是想看看,容懷宴還能作出什麽妖,面無表情地打開平板上的微博,剛剛在搜索頁面撬下‘容懷宴’這三個字,反應過來:“容懷宴還有微博?”

這狗男人真是18G沖浪,哪位高貴冷艷的集團執行總裁有事沒事發微博?

“有!”

“不過今早發了第一條,以前都長草了!”

南稚一邊沈迷容懷宴那張照片裏的畫,一邊嗑得要死。

說話間,顧星檀餘光不經意瞥見熱搜1、2詞條——

#百年書香浸養出來的謙謙君子示愛模版#

#容懷宴之我的太太#

細嫩指尖猶豫了下,最後滑落而下,輕點了熱搜第一。

置頂的微博就是容懷宴那條。

掠過的視線倏地頓住——

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反應竟是:

他是懂她的。

懂她的理想,懂她的信仰,甚至懂她的靈魂。

就在顧星檀望著那句‘她的眼裏盛得是浩瀚宇宙,系得是錦繡山河’發怔時,耳邊傳來南稚的提醒:“您一定要仔細看那副畫!”

“主要看照耀在雪上的那束光!”

顧星檀眼睫輕輕顫抖了一下,這才緩緩地移到配圖。

曾經見過他的水墨作品,油畫作品,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瑰艷精妙、驚心動魄的丹青畫,有那麽一瞬間,她理解繪畫圈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提及容懷宴不再出現作品,為何是一種可惜至極的模樣。

這樣的天賦,可以名垂千古的畫家,偏偏人家叛逆的當了資本家……

南稚的話接連不斷:

“您看那束照耀在雪上的光芒,像不像一枝綻放的抽象海棠!”

“容公子這是暗戳戳的示愛,嗚嗚嗚,太戳我了!”

顧星檀緩了兩秒,眼神恢覆往日慵懶散漫,望著那副畫中肆意的光芒潑灑在雪山,輕輕笑了聲:“想象力不錯。”

半掩的房門被輕敲了一下後,緩緩推開。

入目是一張淡若青山、俊美如畫的男人面容,顧星檀平平靜靜地跟南稚說了再見,掛斷電話。

隨手按滅了平板。

容懷宴沒提微博,也沒提她旁邊那沓檢查報告,反而輕描淡寫問:“陪外公吃過早餐,就回楓湖居?”

雖是問句,卻也容不得顧星檀拒絕。

畢竟她總不能在外公面前,跟容懷宴聊什麽離婚協議,免得老人家擔心。

“好。”

顧星檀很淡地應了句,出門時,順便把那一沓檢查報告拍到他手裏:“藏好,別讓外公知道他千挑萬選的外孫女婿,是個變態。”

容懷宴卻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句:“若非如此,容某的清白,豈非不明不白。”

顧星檀刻意忽略他微博那條文案帶來的沖擊,故作鎮定地與他擦肩而過。

兩人皆是心思通透,絕口不提昨晚齟齬。

配合默契地陪談老爺子用過早餐,便相偕回家。

誰知,剛回到楓湖居,老管家便捧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走來,“太太,這是蘇叢芫小姐送來的,說是給您的賠禮。”

赤腳踩在冰涼地面上的顧星檀,眉梢輕揚,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她身後那位聽到‘白月光’賠禮禮物,依舊神色坦然的男人。

顧星檀徑自打開盒子,打算瞧瞧這位‘白月光’想做什麽,總不能寄刀片吧。

映入眼簾是一套顏色極佳的紅寶石首飾,除卻主石外,四周鑲嵌了細碎鉆石,從項鏈、手鏈、戒指到耳環,擺放華麗而耀眼。

雖非古董,紅寶石也沒有那對紅鉆耳環萬分之一珍貴,卻也是國際高奢珠寶的高定款。

價值千萬。

少女漂亮的桃花眸慢慢瞇起,滿目嗤然。

容懷宴將這套珠寶首飾看得清清楚楚。

就在顧星檀以為他打算讓自己收下這歉禮,代表此事揭過時。

卻見男人薄唇掀起微涼弧度,當著顧星檀的面,撥通了江秘書電話。

聲線是一如往昔般玉質的清潤,下達的命令卻透著一股子殺伐果決的寒涼:“撤了蘇叢芫所有高奢代言。”

淡淡一言。

便終結了已經攀至巔峰的一線女明星國際頂奢代言之路。

容懷宴視線淡掠過那盒珠寶,憶起早晨蘇叢芫發來的那長篇大論的解釋,清寒的雙眸幽深。

既然她選擇攜恩用於成為進入娛樂圈的踏板,那麽便不該再肖想其他,甚至來——

挑釁他的太太。

顧星檀大抵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處理送‘歉禮’的人,紅唇翹起,慵懶又散漫的冷笑,“這不好吧,你那體弱嬌憐的‘白月光’好心好意致歉呢。”

這些招數,她可真是在她那位風流老父親的情人們身上見慣了。

一眼便能看出,這盒珠寶可不是什麽歉禮。

這是——

戰帖呢。

顧星檀刻意重讀了‘好心好意’這四個字。

容懷宴慢條斯理地彎腰,仿若習慣似的,抽出一雙白色兔耳朵的拖鞋,微涼掌心握住她精致腳踝,“擡腳。”

顧星檀猝不及防,下意識擡起左腳,而後垂著眼睫,望著男人那雙幹凈明晰的指骨搭在她覆在踝骨那一層薄薄的皮膚,明明他掌心溫度很涼,她卻像是被燙到一樣,烙鐵灼燒的觸感從相接位置蔓延至全身。

等兩只腳全部踩上軟綿綿、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裏,才聽到男人隨口的答案:“不是白月光,也不是舊情人,只是與長輩有段舊事。”

略略一頓,男人眼皮掀起,徐徐笑道:“所以,容太太,不必吃她的醋。”

“無關緊要的人罷了。”

顧星檀原本還挺滿意他這個答案。

倒也沒想去窺探容家長輩的舊事,萬一是什麽見不得光的私生女,豈不是尷尬。

直到聽到他後面那句。

素來好面子的少女炸毛了:“誰吃醋了!”

這算是什麽吃醋。

不過是——

對上男人那雙清清透透,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雙眸,顧星檀下意識咬唇,倒打一耙,“反正總是你的爛桃花!”

“你敢說她對你沒心思?”

“雖然我管不住旁人心思,若容太太在意的話……”

顧星檀踩著拖鞋噠噠噠上樓:“我一點都不在意!”

容懷宴嗓音如影隨形:“老宅家宴從昨晚推遲到今天中午。”

“最近我年假,順便帶你去小樓畫室學油畫。”

“去嗎?”

“去!”

既然不離婚了。

顧星檀理直氣壯地答應後,表情驀地一頓。

腦海中浮現出那條自己刻意壓在最深處的微博文案——

生若驕陽,光華灼灼,浩瀚宇宙,錦繡山河。

他好像真的很懂她,懂她想要在文物修覆這條路上走得更遠。

所以才主動手把手教她畫畫,這是在幫她克服陰影?

可是容懷宴為什麽要這麽做?

白色保姆車內。

蘇叢芫今日要拍攝一組高定珠寶代言大片,此時是休息時間。

想到那些工作人員意味深長的表情,她放在膝蓋上的指尖忍不住蜷縮起來。

最讓她難堪的不是這些人的目光。

而是容懷宴那條近乎睥睨的微博。

仿佛當著她的面,冷漠無情道:你不配肖想容太太的位置。

是啊。

在他眼裏,一直以來,她都不配。

身子素質向來不好的女人,此時無心休息,手心屏幕亮著,是發給容懷宴的消息:

【容總,很抱歉,昨天我參加完晚會就在車上睡著了,關姐擔心我的身體,就沒叫醒我。】

【都怪我,身體太虛弱了,做造型的時候閉眼休息了會兒,沒註意到造型師把容太太的耳環給用了,當時工作人員催的急,也沒來得及照鏡子,後來中場從玻璃墻反光看到後,立刻就換下來給你送去,卻沒想到,還是被拍到……發酵了,我會澄清的,絕對不給你添麻煩。】

這時。

在外面打完電話上車的關晨神情格外凝重:“叢芫,我跟你一個消息,你千萬不要激動,你的身體受不住刺激。”

蘇叢芫捏著手機,心臟起伏不定。

有種不詳預感。

果然,下一秒,關晨繼續道:“拍攝取消了。”

略遲疑,見她反應還算鎮定,才繼續道,“容總讓人將你送去楓湖居的賠禮退了回來,並要轉告你:珠寶代言太多,那就留給別人。”

蘇叢芫望著屏幕上,除了自己的解釋外,對方並無任何回覆的頁面。

又加之關姐的話,向來柔弱卻鎮定的女人,眼底劃過一抹慌亂。

內心不詳預感越來越重,下意識攥住了關晨的手,“關姐,他是在警告我,還是以後都不管我了?”

“不會的,你別亂想。”

關晨怕嚇壞她,強忍下暴脾氣,“只是一個珠寶代言而已,剛好你最近身體不好,先休息一段時間。”

最後還是沒忍住,關晨硬著語調抱怨:“肯定那位小肚雞腸的容太太吹了枕頭風。”

“若非你……現在哪裏輪得到她當容太太。”

“算了,先等容總消消氣,你再好好跟他當面解釋,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錯。”

蘇叢芫額角布滿冷汗,瘦弱如柳枝的身軀搖搖欲墜,唇色一瞬間泛白。

“叢芫!!!”

“快,去醫院!”

臨近中午,顧星檀洗澡後,換了身正紅色薄綢長裙。

隨著走動,雪白纖長的小腿順著開叉位置,若隱若現,美得招搖又明艷。

第一年正式參加家族年宴,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。

誰知。

下樓時,無意間聽到女傭們竊竊私語:“太太皮膚真的太好了,上次發燒時,是我給她擦的身體,都不敢用力,生怕略重一點,都能擦破皮。”

顧星檀扶著樓梯的纖指頓住,忽而笑了。

原來高燒那晚,熬夜照顧、替她擦身體的竟是女傭,虧她還因這樣堪比真正恩愛夫妻般親密的行為,而心存遐思——

這下不用糾結他是不是愛上她了。

也是,容懷宴出生於百年書香世家,一些規矩傳統浸透於骨子裏,他們這些人,重視的不過是‘結發妻子’這個身份罷了。

所以,無論容太太是誰,都會無條件給予幫助。

這不是愛。

這是容氏掌權人的風度。

若他真的跟蘇叢芫沒關系。

顧星檀捫心自問,外公為她選得這位老公,她是很滿意的,幹凈俊美,有權有錢,支持她的事業,重點是能壓得住她爸和那位義兄。

罷了,只要沒犯錯,依舊幹幹凈凈的,那當一對沒有感情的塑料夫妻更好。

畢竟——

有了感情。

才會有失望。

是她對蘇叢芫這件事反應太大了,大到甚至涉及到了私人情緒。

明明,他們只是塑料夫妻而已。

顧星檀從來不是感情用事的性子,等清醒過來後,開始分析利弊。

現在想通了,顧星檀隨手將手機裏所有關於容懷宴的備註改成:【億萬遺產私人理財顧問】

作為警示。

與此同時。

即便臨近午餐時間,在微博沖了一夜又一上午的南稚,依舊毫無睡意,並且越來越精神:

老師居然不相信她的猜測!

思索許久,她試探著將容太太與海棠有關這個猜測發到容懷宴那條微博——

網友紛紛表示不信,在她評論下反駁:

「海棠只有春暖之時才會綻放,怎麽可能出現在雪山,容公子博古通今,不可能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」

「沒錯,高山白雪怎麽可能會落在春日海棠上?嚴重違反大自然規則!這就跟太陽從西邊升起一個概率,接近於零,永不可能。」

「@容公子x容太太第一CP粉,知道你磕容公子和容太太磕生嗑死,但也稍微理智點,過度解讀沒必要。」

南稚露出眾人皆醉她獨醒的眼神:

最後深吸一口氣,一字一句敲下:

「誰說高山白雪遙不可及,永不會落在春日海棠上。

瞧,現在海棠落雪上了。

雪落海棠還遠嗎?

附圖jpg」

圖片正是容懷宴那副丹青畫,特意放大那束映照在雪上之上的神光。

點擊發布,並且置頂。

最後修改微博名字——【高山白雪and西府海棠的第一CP粉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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